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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〇〇七回 子午道中圣僧救女 绝尘台下怪道识人 (第5/5页)
席应真回说:“切莫拘礼。既是廷玉之交,只作自家父兄相待就是。” 这话听得萧氏顿时丢了客套,一步便跨到了席应真身边,搀过他的臂弯,盈盈笑说:“拘泥了半晌,还是与您老的言语来得自在些,以后我就称您道爷爷了?” “娘子……”景清扯了萧氏衣袖,低语道:“休要无礼。” 席应真朝景清摆手阻拦道:“唉……无碍的。你娘子爽然随性,甚合老道人心意。”言毕,席应真开怀朗笑起来。 萧氏不解地问:“道爷爷,我就不明白——您身居道观,怎会收得这位佛门弟子为徒?” 这话听得那僧、道、儒四人一怔,却只闻那袁珙大笑说:“这也是贫道不解之处啊。早年听闻,道尊门下曾有二徒,一徒陈理,即是那陈友谅之子;二徒陆嗣源,乃道尊外孙?” 席应真含笑点头回应:“廷玉是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——贫道弟子实有三位,今日所见这道衍,乃是我三十年前所收投门弟子。至于方才所说那两个小徒,皆是入门而未入道,见修而未见果呀。” “哦?如此一说,那二徒?……”袁珙引着席应真等人拾级上行,静听其述。 “十五年前,蒙当今圣上垂信,将那陈友谅之子送我门中教化。然其闻道数载,难专其性,八年前被圣上下旨放逐高丽。至于贫道那儿徒,也就是我那外孙陆嗣源,自幼常伴贫道左右,非但无心向道,倒是对佛法甚为痴心,况其生来袭了其祖上所好,精于茶术……故十年前辞我道门而去,奔了杭州灵隐寺拜于见心法师门下,成了一茶僧。”言到此处,他释怀大笑,轻拍姚广孝的臂弯,“如今,得承贫道一生授术者只有这沙门子弟呀。” “道尊这真传弟子自佛门而来,而那佛门有僧又是自道尊门下而往……如此缘法倒也不失为一桩趣谈呐……” “廷玉所言极是。” 二人话题至此,忽闻寺门中传来一声朗笑,随之便是一席依境附会的七言诗语: 『我坐禅来你修真,你家正对我家门。 你我若非同归路,怎见门前往来人?』 众人望去,只见寺门中正步出三位僧人。一僧为老者,年约六十有余,高七尺,一身瘦骨,内着一件茶褐色交领大袖僧袍。袍外,一席碧色金襕袈裟绕身而来,围至左肩头扣结一块白玉跋遮那。右手扣握着一杆观音尘,左手抚着那尘端的雪绦缓缓行来——如此扮相,应为僧官仪容。 身后左边那僧年岁次之,三十有余,体态健硕,内着一领海青,肩披红色玉环金钩衔扣的袈裟,这穿着应是住持身份。与他并行那僧人年纪最轻,看样子不足三十,眉目清秀,身骨清峻,一身灰蓝色宽袖褊衫,腰间围一靛青色打褶的断俗,绕了一根黄色垂绦腰绳束于其上,毋庸置疑,这本是一侍僧。 三人一出寺门便迂转至那莲池左侧的石径相迎而来。 为首的老僧人合掌笑迎道:“席老道尊,久违了!” 席应真笑语回应:“见心大师,时隔三秋,如隔三世啊!” 见心大师,本名“来复”,十年前经当时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引荐,以“江南有道浮图”之名被征召至金陵说法,一时间名动江浙,并因此而受朱元璋赏识,擢提为杭州灵隐寺住持,京中善世院左觉义,参与国家佛事。 来复与席应真相见,免不了诸多客套和寒暄,言辞中向来者引见了两名随行僧人。从其口中得知,那中年和尚法号“惠复”,俗名杨行祥,河南钧州白沙里人士,是这嵩山寺住持。近年与那来复交从甚密。至于那青年和尚,法号“惠聪”,正是那席应真的外孙陆嗣源,族系大唐茶圣陆羽二十九世孙,现为来复座下侍者,兼顾于杭州西湖龙井寺,当时称延恩衍庆寺的贡茶主事僧。 待寺前这八人中初见的都相互引介算是初识,来复便伴同席应真一干人等在那应祥住持的引领下,绕开那“绝尘台”进了寺门。只说这寺果真不同凡响,一门之内竟然别有洞天。举目望去,只见院内东西两侧各是一行广玉兰,树上华叶叠翠,荣光熠熠,枝端兰朵犹如雪莲乍放,香远溢清,引得蜂围蝶阵。 院落正中,是一条由五色黄河石石卵铺就而成的行道,一直延伸至前殿。那殿高有五丈,宽过九丈,石座石围,红柱红门。斗拱重檐上坐兽衔铃,檐下旋子上绘有描金的“八部天龙”。殿前匾额上赫然书有“极乐殿”三个大字,下方殿门左右各附一联: 『造十善业果,化育永世慧根; 饮八功德水,普泽无疆净土。』 欲知端的,且看下回分解。